【堂仙】剑与味（捌）
#连载中
许小乙跪在堂前，神情有点无奈。大师傅则坐在大堂上，刚要开口，话到嘴边生生咽下，只感慨地说，“你呀！你呀！”
许小乙轻声道，“师傅，徒儿知错了。”
大师傅瞪了他一眼，“错错错，真知道错哪儿了吗？”
许小乙想了一下，说，“我不该偷看师傅您的信。”
大师傅摆手，“不是这个，知道你也忍不住。”
“我不该丢了银两。”
大师傅再摆手，“钱财乃身外之物。”
“我……我不该被大姑娘亲了嘴巴。”
大师傅啪地拍了下桌子，“你说你个年轻小伙子，就算不能出手动个姑娘，点穴，点穴总该会吧？居然被个大姑娘轻薄，简直丢光了为师的颜面！”
大师傅噼里啪啦地教训了一顿，终于歇了口气，说，“你……你去练功吧。”
许小乙刚要起身，大师傅咳嗽了一下，他慌忙又跪下。大师傅背过身去，道，“你能回来，为师很是高兴。”
坐在一旁的小师弟嚷起来，“对呀！你走那天，大师傅从早到晚都在叹气，连最喜欢的猪肘子都留给我吃了。”
大师傅有点头疼，暗自庆幸他二徒弟不像这小徒弟这般聒噪。得了师傅的原谅，许小乙心下就松了口气，而且大师傅还将碧水给了他。
碧水，是大师傅年轻时闯荡江湖所用的剑，特别轻巧，许小乙把它当宝贝似的，时时刻刻都不忘背在身后。
张敬堂见他老背着东西，好奇心一重，就问，“这东西，是做什么用的？”
许小乙十分自得地说，“这是师傅从前用过的剑。即使不是天下最快的，那也是件极好的了。”随后，执意要让张敬堂也瞧一瞧。
张敬堂对名剑无甚了解，待许小乙把剑拔出来后，他仔细一看，剑身细长，看起来很是通透，能清楚地映出人的面容。剑柄上刻了两字：碧水。
他感慨道，“此剑，颇为秀气。”
许小乙一面把剑收好，一面说，“对啊对啊，和我此前用过的剑大不相同，我觉得连出剑的速度都快了不少。”张敬堂还未见过许小乙如此宝贝一样东西， 遂问，“此剑，对你来说很重要？”
许小乙理所当然地点点头。一个剑客的剑，关于到剑客的性命，自是要紧的。
张敬堂笑，笑他怎么连把剑都给嫉妒上了。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子问，“今天想吃什么？我给你做。”
许小乙抿嘴想了会儿，“酱烧板鸭！”
他这么一个爱吃肉的，怎身上还如此精瘦，八成是练剑累的。张敬堂去拿料酒，想着要把许小乙喂得胖点，不然咯得疼。他下意识地又觉得这样想不应该，红了脸。
许小乙不知张敬堂今天为何会有点失态，只是他失态的样子看起来略显呆滞，怪有趣的。心里存了点捉弄的坏心思。一把拉住他拿着料酒的手问，“你怎么脸红了？”
张敬堂急忙否认，挣脱住许小乙的手，把料酒匆忙搁在灶台上，哪知张敬堂一下咬上他的耳朵，他一个激灵，用力推开了许小乙。许小乙没想到张敬堂会那么抗拒地推开，有点吃惊，竟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。
不待张敬堂反应，气鼓鼓地喊，“我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，你那么生气做什么？”喊完就一溜烟地跑了，独剩下张敬堂站在原地，黯然无措。
连着三天都没见许小乙过来。张敬堂也跟着闷闷不乐，频频把糖和盐给弄错。他暗恼自己无用，也不知该怎么跟许小乙解释。他对许小乙起了反应，这种让人羞怯的事情怎么说得出口？
大厨子问他怎么了，他只说和人吵架了，不知怎么赔礼道歉才好。大厨子笑话他，“你从前的古灵精怪到哪儿去了？这会子就感到棘手了？”
他不好意思地说，“阿爹莫要取笑我，正愁着呢！”
大厨子只当他是下山的时候看中了什么姑娘，不会巴结讨好，惹得人家姑娘不开心，就凑到张敬堂耳边，说了个法子给他。
“你阿娘从前不高兴时，我都用这个法子哄她的。”
张敬堂不置可否，许小乙又不是阿娘，能哄得回来吗？可眼下，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。
许小乙扒拉了几口饭，说是没胃口就回房了。大师傅奇怪，这夏天都过去了，怎么就没胃口了？许小乙一回房就倒头躺在了床榻上。
哎，想到张敬堂做的蒜爆虾，揉了揉自己的肚子。虽然大厨子做菜的手艺也好，可他还是觉得张敬堂做的更对自己的胃口。张敬堂知道他口味偏鲜甜，爱吃的不吃的统统了若指掌。每次都只挑他喜欢的多做些，才想着，肚子又叫了。
忽然，有什么东西扔在了他的窗上，他以为又是小师弟调皮，推了窗子数落起来，“哪个不长眼的来招惹我？”却见张敬堂站在外面，张敬堂一见是许小乙，急忙喊道，“对不起！是我错了！你原谅我吧！许……许相公！”
他居然叫自己许相公？此前怎么逗他他都不肯说。许相公，许相公，可真好听！
许小乙哪里还忍得住，一脚从窗框跃起。张敬堂一时情急忘了他会武功，张开手臂要去接他。许小乙在空中的姿态有点像只鸟，自在又轻盈，仿佛下一刻可以飞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。可他扑进张敬堂怀里的时候又像坠落的一叶嫩柳，悠悠地，还透着股清新的味儿。张敬堂抱了他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开。
许小乙知道这几日是他自己赌气，想着每次都是张敬堂来哄他，不由得问，“你干嘛总让着我？”
张敬堂回道，“因为是我先喜欢你的。先喜欢上的人，总要吃点亏。”
许小乙哦了一声，小声地问，“那怎么样才不算吃亏呢？”
张敬堂的眉眼一股子的笑意，“两情相悦就不吃亏了。”
许小乙追问，“怎么样才算两情相悦？”
张敬堂答，“我亲你，你觉得欢喜，那是你心悦我。你亲我，我觉得欢喜，那是我心悦你。一起亲亲，那便是两情相悦了。”
许小乙忙不迭地道，“我们都一起亲过了，必定是两情相悦了！你可不许赖皮说没有啊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