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现代AU，短，完结

#人偶师*吉祥娃娃

木子洋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人偶师，听说得到他做的吉祥娃娃就能拥有无上的好运。他替很多人都做过娃娃，唯独没有属于自己的那一个。

娃娃，只是他的工作。

他如同一个精益求精的匠师，对每一个作品都投入极大的热情，连同一个手指都必须精雕细琢。

 

那大概是一个阴雨天，他外出买面包，然后遇上了隔壁的小男孩。男孩家和他做了十年的邻居，但他一直未曾留意。没有打过招呼，也不曾拜访，他不是一个轻易对其他事物感到兴趣的人。

伞面相撞的刹那，荡起雨水的涟漪。男孩的脸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眼睛里。

就像一个娃娃。有着瓷器般细腻白润的肌肤，明亮的褐色眸子，柔软蓬松的头发，脖子纤长如同天鹅。

男孩长得很漂亮，比他做过的所有娃娃都要漂亮。男孩冲他笑了笑，叫他邻居哥哥，然后哼着轻快的调子跑进雨幕中。

木子洋忘记了买面包，他径直冲回工作室，开始埋头制作起娃娃来。

销售商找上门的时候他正摸着久未进食的肚子皱眉，肚子正在发起一连串的抗议。销售商似乎早已预料到一般叹口气，把新鲜的面包递给他。

“老师一旦陷入某种热情里就会忘记周遭的一切，这样会容易弄坏身体啊！”

销售商边唠叨边看了眼已完成一半进度的娃娃，“老师，这次的成品应该非常不错，能卖个大价钱呢！”

木子洋咬了口面包，“那个不卖……是……是样品。”

他这辈子大概都做不出那样的娃娃了。

 

他给娃娃取了个名字，叫灵超，和那个男孩一样的名字。

男孩每天八点去学校，五点半放课。木子洋总会在那个时间点守在家门口，假装不经意地相遇，冲对方打声招呼。

灵超对他的印象从邻居哥哥到邻居是个爱笑的哥哥，而且笑起来比他更像个孩子。

渐渐地，木子洋不再满足于打招呼，他做了顶绒线帽给灵超。灵超拿到手中时还一个劲地问：

“这是哥哥亲手做的吗？哥哥好厉害啊！”

他从来没觉得制作娃娃有什么了不起，尽管新闻和报纸上都说他是个伟大的人偶师，但都不及灵超这句话来得让他高兴。

 

一转眼已经到了圣诞节，销售商按约定来带走订做的娃娃。他偶然瞥见被黑布盖住的模型台，想着应该是那个作为样品而被制作出来的娃娃，好奇地掀开黑布一看，顿时欣喜若狂地跑到木子洋的客厅高喊：

“那个娃娃是我至今为止看到最高级的一个！太完美了！木子洋，你不仅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人偶师，还是个最难得的艺术家！！”

他拒绝了把娃娃对外发表的恳求。当娃娃完整地做出来时他不禁感到了一丝哀伤。娃娃既不能动，也不能说话，更不会微笑，他只是一个娃娃，没有生命。

销售商见他闷闷不乐，就从文件包里掏出张宣传单。

“一年一度的魔法嘉年华，有兴趣的话去看看吧。”

 

木子洋套了个围脖，穿上大衣就出了门。迎面碰上灵超，对方捧着双手哈着热气，一看到木子洋就挥手嚷道：“哥哥！！”

三步并着两步跑过来问，“哥哥买圣诞树了吗？”

“嗯。”

其实并没有。

“我在床头放了一双很大的袜子，虽然我知道礼物其实是妈咪偷偷放进去的。”

灵超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，“这可是妈咪的秘密呢！大人总是有很多秘密，是不是？”

“嗯。”

我的秘密大概就是你。

 

木子洋意兴阑珊地去了嘉年华，被人潮拥进了一个叫妙想馆的帐篷，里面的人给了他一包名为魔法药粉的东西。据说只要将粉末洒在身上就能心想事成。木子洋随手塞进了衣兜，觉得这如同圣诞礼物一样，是骗小孩子的玩意。

他还是打电话订了圣诞树，把吉祥娃娃搬到了圣诞树的下面。从地窖里精挑细选了一瓶葡萄酒后，他坐到娃娃跟前，吃着刚烤好的鸡肉，配合着饮用葡萄酒。

娃娃除了右眼角的黑痣外，和隔壁家的男孩简直一模一样。他此刻穿着QIN学院的校服，像极了每次和他打招呼的神态。

木子洋一眨不眨地盯着娃娃，有些微醺地去拿了衣兜里的药粉包，胡乱地洒在了娃娃的身上。

“如果你是个真的就好了，有呼吸有心跳，拥有完整的生命。”

金灿灿的粉末在灯光折射下散发出柔亮的点点光芒。

“哎，我是个没有圣诞礼物的人。”

木子洋放下高脚杯晃悠悠地去了卧室，一头栽进自己的被窝里。

 

他摸到了某个柔软的东西，令木子洋一下醒了过来。

一颗小脑袋从被子里拱出来，昂着头喊，“哥哥，起床了！”

木子洋用手背揉揉眼睛。娃娃居然活了？！

木子洋被娃娃拉去了浴室，边刷牙边用眼角的余光去撇娃娃。娃娃坐在浴缸里哼着歌，时不时抬头看他。娃娃赤了双脚丫子，脚趾头贴了浴缸表面的瓷砖，呲溜哧溜地蹭着。

“我给你做的鞋子呢？”木子洋问。

“不合脚。”

“那我再给你做一双吧。”

娃娃安静地坐在圣诞树下，木子洋托了他的脚掌用软尺丈量大小。

娃娃一点都不像个娃娃，倒像个真正的男孩。脸蛋像苹果花一样洁白，吐出来的气息还有奶味清香。

木子洋在做鞋子的时候他总在一旁捣蛋，不是偷走这样东西就是那样东西，让木子洋追着他跑。

“哥哥陪我玩嘛~”

他窜到木子洋身后，搂住对方的腰，用力摇晃他。

“你都这么大个的人了，这么还那么贪玩？”

“我还是个娃娃呀！”

木子洋没有用灵超的名字去叫娃娃，仿佛一叫那个名字魔法就会消失一般。

娃娃很喜欢腻着他，不论他在做什么，娃娃都会悄悄趴到他大腿上，或是钻进他胳膊里，探出脑袋。

到了晚上木子洋在厨房煮面条，娃娃在摆放餐具。而当木子洋把意大利面端出来的时候，发现娃娃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，乖乖地坐在圣诞树下。

那好像是只有白天才会变化的魔法，太阳下山后一切都回归正常。

 

木子洋把崭新的鞋子交到娃娃手中，娃娃立刻迫不及待地穿上。踢了踢脚后跟拉了木子洋说：

“哥哥，我想去游乐园。”

他被拽着出了门，连帽子都来不及戴上，冬天的北方把他的头发全部吹乱了。

娃娃戴了鬼面具故意吓他，他反而镇定地亲了亲面具的脸颊，他知道面具后是娃娃。娃娃摘下面具，踮起脚尖吧唧吻了下木子洋的唇角。

“哥哥不敢亲我的话我就亲你。”

木子洋脸颊发烫，不自觉地揉着被娃娃亲过的地方。

魔法的效力变得很奇怪，娃娃只有在休息日才会变成真正的男孩子，平时木子洋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。他逐渐变得焦躁起来。

销售商已经过来催了好几次，吉祥娃娃到现在一个完成品都没有做好，订单已经挤压起来。木子洋抓抓头发，懊恼地把剪刀扔在了地上。

娃娃轻轻捡起剪刀放到桌上，又轻轻碰了碰木子洋的胳膊。

“哥哥……”

他如往常般靠在木子洋怀里，惯性地捏着对方手指上的戒指。

忽然，娃娃停下了动作。

“哥哥，你难受吗？”

木子洋一下愣住了。

“你哭了。”

大概是鲜活的生命太过美好，所以整个人陷入患得患失的忧愁里。如果快乐能封存的话真想把它放进保鲜盒里，等不开心的时候再拿出一点来尝尝。

娃娃翻了翻裤兜，掏出颗牛奶糖。剥了糖纸递到木子洋的嘴边，木子洋伸出舌头卷了进去。

“难受的时候只要吃糖就开心了。”

那颗糖在木子洋嘴里含了很久，直到融化了都没舍得吞下去。

 

娃娃看了眼木子洋做出来的吉祥娃娃，绕着转了一圈说，“没我好看。”

又问木子洋，“哥哥，我最好看对不对？”

木子洋正忙着整理吉祥娃娃的头发，头也不抬地回，“嗯。”

“我是个小天使对不对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喜欢我对不对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有多喜欢？”

木子洋顿了顿，没有停下手中的活，低声道，“像喜欢一只猫一样喜欢你。”

想要挠你的下巴，给你喂小鱼干，捏你的肉垫子，蹭蹭你润湿的鼻子，把手指伸进你毛茸茸的身体里。

“哎？猫？那不够！”娃娃抗议道，“起码是一头熊才行！”

“为什么是熊呢？”

“可以抱在一起骨碌碌地滚来滚去呀~”

他们抱在了一起。木子洋夹了娃娃的小腿肚，和他在地毯上滚做一团。

娃娃拼命叫着：哥哥，头昏！我头昏！

娃娃经常会溜进木子洋的衣帽间，穿上他的衣服套上裤子，站到主人的跟前故意走过来走过去。木子洋见他一直拎裤头，直接拿了根皮带给他系上。他们玩捉迷藏时，娃娃也总躲到他的衣橱里，一下就被木子洋逮了正着。

木子洋问他，“你为什么总躲在一个地方？”

“这样你才能最快找到我啊~”

他想快一点被木子洋找到。被推开的衣橱发出咯吱声响，然后是伸进来的手，在他头发上揉了揉。

每当这个时候，娃娃就在想：我正在被这个人爱着呀！

手掌要离开的同时，娃娃牢牢地抓住木子洋的胳膊说，“哥哥，再多揉几下。”

 

到了七八月份，娃娃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不知为什么变长了，不仅白天，甚至晚上都和他睡在了一张床上。

工作日的早上木子洋还赖着不肯起来，娃娃已经在旁边敲锣打鼓道：

“哥哥，我饿了。”

娃娃吃的东西不知道都消耗到哪里去了。木子洋盯着他的肚子出了神。

娃娃掀了T恤问，“哥哥，你要摸吗？”

木子洋重重地捏了一把。

娃娃皱眉，“疼……哥哥，你弄疼我了。”

白白的小肚子留下了淡淡的红痕，马上又褪去了。木子洋用手掌贴住对方的肚脐眼，慢慢又滑向胸口。

心脏……跳得好快。噗通……噗通……仿佛轻轻一扯，娃娃的心脏就会被掏出来。

“我制作你的时候，并没有给你缝过一颗心。”木子洋喃喃道。

“可是哥哥把心分给我了。我这里，是哥哥心脏的碎片粘合在一起的。是很小很小，很小的一颗。”

对于娃娃不合常理的解释木子洋欣然地接受，或许因为魔法而令娃娃拥有生命本来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。

有一次娃娃要洗澡，他还慌乱地阻止说：泡了水以后我怕你会变小，因为布料会缩水。

 

水滴顺着发梢淌下来，还没擦干净的身躯贴上木子洋的后背，能感受到水汽的潮湿。肌肤像被牛奶浸泡过一样，变得十分顺滑。

木子洋被沾湿的衬衫隐出宽厚的肩膀，娃娃摸着他的脊背问，“什么时候我能长得像哥哥这样高呢？”

木子洋转身弹了他的脑门。

娃娃是不会长大的，永远幼稚，永远孩子气，永远惹人怜爱。

傍晚时分娃娃吵着要吃西瓜，木子洋带他去附近的水果店。店里结账的姑娘已经和木子洋打过几次照面，一见他带了陌生人过来就好奇地问：

“是弟弟？”

木子洋笑着回，“对，弟弟。”

他回头叫了声，“小弟！”

娃娃抱了盒草莓过来，偷偷塞给木子洋，“我想吃。”

小姑娘又接过草莓，边打单边说，“弟弟长得真可爱。”

回去的路上娃娃没有说话，似乎在生闷气。

木子洋见他不太对劲，搂了他的肩膀问怎么了。

娃娃哼哼着说，“你都没有说我可爱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刚才的小姐姐说我可爱，你都没有说过。”

娃娃会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生气，或许那不叫生气，那只是他想要撒娇罢了。

爱撒娇的孩子怎么都不会让人觉得讨厌。比起讨厌，更让人想要满足他的希冀。

“因为……没有比可爱更高级的词语来形容你，所以我选择不说。”

娃娃低头走了一段，又回过来牵了木子洋的手。

“洋哥，真狡猾。”

 

他的称呼从哥哥变成了洋哥，而木子洋对他的称呼也变成了小崽子或者小弟。

八月过去后，娃娃又只活跃于周末。木子洋常常沉思，觉得娃娃只是一个他的臆想，一个活蹦乱跳的假象而已。但是旁人也能看到拥有生命的娃娃，有一次销售商还当着他的面问过。

“那个和吉祥娃娃一模一样的男孩是谁？”

娃娃好像很讨厌销售商，在他光亮的鞋面上狠狠踩了一脚。

木子洋不知道魔法什么时候会失效，他只是很珍惜和娃娃在一起的日子，在日历上画上一个个红心涂鸦。

这一年圣诞节木子洋替娃娃又做了双鞋子，放在圣诞树的旁边。第二天他依旧睡到太阳晒屁股，起来后发现娃娃没有出现。他失落地走到客厅，看到娃娃睡在圣诞树下，脚上穿着他新做的鞋子。

木子洋蹲到娃娃身边，拨开他的刘海，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。然后跪下去，像最虔诚的信徒亲吻他的天使。

娃娃醒了，扬起脑袋将木子洋拉近自己。木子洋伸出舌头，尝到了娃娃嘴里的味道。有儿像棉花糖沾在牙齿上，甜丝丝的黏。

娃娃大概是圣诞节上帝给他最好的礼物。

 

到了这一年的夏天，他意外地发现娃娃有点长高了。

“原来娃娃也会长高的吗？”他用手丈量着娃娃和自己头顶的距离。

娃娃慌张地喊，“是洋哥的错觉！错觉！”

客厅里的老式空调意外地罢工，木子洋只好先从地下室搬了架立式风扇对付过去。

娃娃把按键开到最大，然后坐在电风扇前面，掀起T恤的下摆。那件T恤还是木子洋的，宽松地包裹着娃娃的身体。

胸口的粉红随着手的摆动若隐若现，娃娃舔舔下唇，叨念道，“洋哥，我想吃冰淇淋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的关系，娃娃虽然努力地舔着，但冰淇淋还是迅速地在融化，从手指缓慢地滴下来，滴在乳白色的小腿上。

木子洋从身后搂住了娃娃，他叫着小弟，蹭着他纤细的颈脖。冰淇淋掉在了地板上，娃娃发出不耐的哼唧。

舌尖很快被纠缠住，连带着手指被绕上，木子洋捏着他，让他紧紧地贴着自己。一切都显得很新奇，那是和从前截然不同的亲吻，带有强大的攻击性。

能感受到对方手指的侵入。火热的欲望被握住的瞬间娃娃小小地哎呀了一声，像某种脆弱的小动物。

“洋哥……不行……”

他迫切地想要逃离，但是身体提不上力气，他此刻像是被包在木子洋的手掌心里，对方轻轻地，挑逗似的抚摸着他，逼得他浑身颤抖。

娃娃感到自己冒了晶亮，下一刻就要浪形。他抓着木子洋，忍不住哭了出来。

木子洋吮着他的泪水，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。在自己的舔舐下，右眼角的黑痣消失了。

“灵……灵超……”

木子洋叫了那个名字。

“嗯啊——！！”

娃娃抽搐着，散发出花朵的香气，蜜汁顺着木子洋的手指滴滴答答溅落在了地上。

原来，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魔法。

不是没有动摇和怀疑过，甚至有一些蛛丝马迹可寻。但是木子洋选择视而不见，愿意去相信一个最美好最不真实的谎言，是他一直在欺骗自己。

 

灵超没有再跟他打过招呼，每次在家门口碰到都一脸复杂，欲言又止后匆匆地跑掉了。

这一年的圣诞节没有娃娃，没有灵超。

木子洋在对方家门口放了五支白色玫瑰，灵超说过，他最喜欢白玫瑰。这好像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次圣诞礼物，怀着无比的忐忑和期望。

圣诞树孤零零地陪着木子洋，他孤零零地一个人喝着葡萄酒。门外响了铃声，他也不愿意起身，直到铃声响了十几下，他才慢吞吞走到门口，拧了把手。

鼻头冻得红彤彤的灵超站在他面前，举起手中用白纸折成的五朵玫瑰形状的花朵。

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，像是在微笑的声音说：“五朵白玫瑰。”

木子洋将他抱进了屋。

他终于，得到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吉祥娃娃。

 

*五朵白玫瑰：甘心为你付出所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