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短，完结

大师傅离开的第二年，小师弟忽然上山，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，难得露出张苦瓜脸。

他原先一向和许小乙不对盘，可这次一上来就扯了许小乙，可怜兮兮地喊，“二师兄……”

许小乙倒一脸淡定地问，“何事？”在小师弟面前，他自然要这般端着。从前有大师傅管束着小师弟，如今他老人家仙逝了，这山上也就是他的天下了，那小师弟的事也就成了自己的事了。

不是有句俗话叫长兄如父嘛！

小师弟毕恭毕敬地说，“我吃了闷亏。”话音刚落，肚子骨碌碌地叫起来，这才觉得饿了，他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，既没吃饱又没睡好，现在可惦念着张敬堂的手艺，眼神慢悠悠地飘过去。

张敬堂道了句，“我去做饭。”

大火快炒了几个小菜，切了点之前做的卤肉，不一会儿全端上了桌。三个人对坐而食，席间小师弟只夸赞了饭菜好吃，再无其他。

许小乙也不搭话，待放了碗筷才正儿八经地问，“你是被人使了阴损的手段，输了？”

小师弟摇摇头。他在江湖上行走了三四年，兵器榜上二十名排外，远不如当时许小乙的一鸣惊人，说出来都感觉极没面子，况又出了那样丢人的事情。

他支支吾吾道，“去山下这几年我认识了路家庄的少庄主。”

“路知佳嘛！”许小乙食指敲着桌面，“说重点！”

“那个……情投意合……拜了把子……”

“然后呢？”张敬堂也有点好奇。

小师弟吞了下口水，“有一晚兴致一高喝醉了酒，他……他亲了我。”

许小乙和路知佳相处过一段时间，知其家风严谨，个性内敛，但不知他居然也会对男子动心，何况他与商家的姑娘襁褓中就定过娃娃亲，怎么还会做出这种逾越之举。

小师弟绞着手指，缓缓道，“他……他还脱了我的衣裳。”

许小乙呯地拍了桌子。

“他……他还……还……”小师弟头一次见许小乙那么生气，一时间说也不是，不说也不是。

张敬堂暗暗给了个眼色，他才战战兢兢地道，“插了进来……”

许小乙回头便去屋里取剑，一路上骂骂咧咧，“好你个路知佳，够胆色！怕是不晓得他是我门下的人么？”

张敬堂还在安抚小师弟，许小乙已换了身夜行衣过来，劈头盖脸地对小师弟吼，“蠢货！你怎么也不向他讨个说法！”

小师弟委屈地回道，“我哪里知道他妻室，还生了孩子。”

这话更是火上浇油，张敬堂急急拽了许小乙的肩头，“你虽生气，但万事须有分寸。”

许小乙跃上墙头，身已远声仍留。

“我知道，你是我的剑鞘嘛！”

过了没几日许小乙就回来了，牵着中途买的马匹，怀里抱着个孩子，眼睛瞪得圆滚滚的，口水滴滴答答地留。

许小乙脸上，身上皆有伤痕，他将孩子抱给小师弟，轻描淡写地说，“那路老爷子还算有些本事。”

张敬堂比他紧张，忙拿了些金创药来，先逼着服了内丹，又去涂抹外伤的药。

“疼不疼？”语气颇是舍不得他痛似得。

许小乙问，“如果我这回破相了怎么办？”

张敬堂没觉出他话里捉弄的味道，正色说，“我可不是贪图你的脸。”

许小乙笑嘻嘻地说，“那你是图我的身子喽？”

张敬堂知道他又贫了，却偏偏可爱地紧，放下药膏搂了他就亲。

小师弟见怪不怪，这山上没有人觉得他们亲来亲去怪过。他手里抱着的小娃娃嘴里含着指头，直盯着亲亲的两人看，看够了就放开手指，转头在小师弟的嘴巴上吧唧了一口。

小师弟的脸顿时气得跟个猪肺片似得，“你这小子跟你老子一个德行，都偷亲我！”忙不迭地将孩子往张敬堂怀里塞，“让这小畜生离我远远的。”

路知佳的日子被许小乙这一搅合自然没那么好过了。他爹嫌他干了那样的丑事再不肯相帮，妻子早早把东西打包好准备回娘家。

他从前仰慕过许小乙，觉得他活得比自己快活，过自己爱过的日子，喜欢自己喜欢的人。许子笑刚与他拜会的时候，他便知道这少年和许小乙系出同门，做事对人不拘一格，只许子笑比之更老练些。他不知不觉被这样的人吸引，哪晓得日久天长竟把人带上了床。

他做了那羞耻之事断是逃不过，只想着大事化小，小事化了，可终究是没摸透许小乙的脾气，兜圈子的话对方听不懂也不想听。于是，一个晚上就闹得路家庄上下无人不知他对个男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。

他爹起初为了颜面，怒而和许小乙拆了几招，落了个下风未讨得多少便宜。许小乙还是那个天下第一快，归隐山林又怎么样，即便将来有人取代他的位置，在世人的心里许小乙还是那个天下第一。

路知佳灰头土脸地上了山，敲了半天山门，又吼了许久都没见半个人应声。他不敢贸然使了轻功进去，愁眉不展地呆愣在原地。

还是小师弟心软，朝外头喊，“山脚下竖的木牌你可仔细看清楚了？”

路知佳没有办法，只得走下山再三跪九叩地拜上来，磕得一脑门子的血。

许小乙坐着，他站着，张敬堂拿了止血的东西给他，他也慌忙拱手说，“不敢不敢。”

他看到跟在许子笑身后的娃娃，喜得伸手去抱，那小孩却拽住许子笑的腿，理都不想理他。

路知佳觉得脑壳儿嗡嗡作响，叹口气道，“是路某有愧，那孩子名唤路知闻，还望许大侠多多照顾。”语毕，提剑就走，没见回头。

路知佳这样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只能教出另一个墨守成规的路知闻，想着还不如随了许小乙，说不定会有另外一番际遇。

许小乙被路知佳这不合常理的举动搞得一愣一愣的，扭头对张敬堂说，“我……我这还没兴师问罪呢？再说他把他自己的孩子搁我这干什么？我又不是奶妈！”

许小乙对这便宜儿子显然不上心，小师弟唯恐避之不及，可那小孩还偏爱黏他，张敬堂只好又一次无奈接手。

瞧着那孩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问，“平时都爱吃些什么呀？”

路知闻操着一口奶音，断断续续地说起来。

许小乙暗自琢磨，等孩子大了一定要小师弟给弄下山去，想从他许小乙碗里分一杯羹，没门！

这日下午，把路知闻哄睡后，张敬堂偷偷拉了小师弟，小师弟忙讨饶地说，“小孩子我搞不来，等大些我一定……我一定接了丢还给路知佳。”

岂料，张敬堂悄悄塞了个锦盒给他。

小师弟好奇地问，“这是什么？”

张敬堂压低声音说，“前几日事情太多我给忘了，这是给你涂后面用的。你……你不是被那姓路的给伤了吗？ ”

小师弟哦了一声，又把锦盒推还给张敬堂，“他不过是把手指插了进来，没几天就不疼了。劳烦敬堂大哥费心了。”

张敬堂僵在原地，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：万万不能让许小乙知道啊！